万物消融 - Chapter 9 （完结）
Chapter9
像是有人将他从黑暗的湖底拉扯出来，沐浴在一层金色的光芒之中。
如同脱水的鱼，他本能地深吸一口气，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经历，他的身体已经对这种“苏醒”方式见怪不怪了。他模糊地感觉到自己似乎有一半的身子都浸没在某种像水一样的物质中，但却并未觉得身上有任何潮湿感，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将他拉向了岸边。
“你一直都这么重吗？”
他的眼睛猛地睁开了。睫毛上淅淅沥沥滴下来的水让他视线所及之处都是模糊的，他只能隐约分辨出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人的轮廓。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认错那个声音。
直到确认Thor已经只剩双脚还浸在水里，Loki才放开他，独自走向更高的岸边。Thor撑着身体爬了起来，抬起胳膊胡乱抹了把脸，眨了眨眼睛。
周遭雾气朦胧，天空变幻莫测，没有一丝阳光。除却他们所在的这片半岛，似乎一切都笼罩在一种水汽之中，反射着不知从哪里照射过来的金色光线。
这里没有一缕风，也听不到任何声音，除了Thor自己的心跳声，和Loki踩在沙滩上发出的轻响。
Loki在几步之外停了下来，双手交叠在胸前。
这不是昨晚与他一起在悬崖边看日薄西山的那个Loki。
一切已经非常明显：面前的Loki身上穿着的，正是Thor在那个真正属于他的世界里最后一次见到他时穿的那身衣服。
“我真不知道我干嘛要这么费事把他捞出来，”Loki对着自己身侧的空气说着话，“这么浅的水，根本就不可能淹死——”
“Loki。”
听到Thor开口，Loki僵住了，但马上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风度翩翩的模样，“真是一点也不意外，现在你倒是能听到我说的话了。”
Thor此刻无心深究他话里的含义，他只是抬起了手——顺便注意到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甚至像是从来没有受过伤——他大步向前走了几步，紧紧抱住了Loki。
刚一碰到Loki的身体，Thor就意识到有什么事情不对劲：Loki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甚至不像是有血有肉的实体，而是气体组成的。但不论如何，他真的是Loki，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Thor紧紧将他拥在怀里。
“我就是好奇才问一下，”Loki的脑袋埋在他的臂弯里，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这算是对昨晚发生的事情的某种延续吗？”
这话让Thor放开了手臂，他对上Loki的视线，那双绿眸里一如既往地毫无负罪感。
“你当时……”Thor开口了，却找不到合适的词句。
“我当时也在场，是的。”Loki肯定地替他说完了接下来的话，听起来似乎还挺愉悦的。他抬手搭在了Thor的肩膀，让两人完全正面相对，“看起来在我们的时空里，好像错过了这个机会啊。”
Thor完全放开了Loki。他本以为面对这样的事情应该会感到尴尬万分，但实际上，他此刻只是觉得惊讶。除此之外，他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
“怎么会？”他最终问道。
“你第一次穿过这里去向那个时空的时候我看到了你，”Loki偏了偏头，示意他们周围这荒凉的环境，“所以，我就决定偷偷跟着，看看你会去到什么地方。”
这样一来，有些事情就说得通了。Thor继续道，“这听起来好像破坏了什么规矩吧。”上古诸神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偷渡行为。
Loki挑起了一侧的眉，摆出了一个“不然你以为呢”的表情，“我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不管怎么说，能看着曾经的我们修正过去的错误还是很好玩的。”
Thor沉默了一会儿，脑子里还在回想自己在那个世界听到的声音，与Loki的声音做起了比较，半晌，才接过话，“你觉得他们能处理好这一切吗？”
Loki勾了勾嘴角，“我只能说，他们有机会做好。”
Thor又纠结了一会儿，依然无法确定那曾经不停向他低语的声音究竟是不是Loki的声音，“对不起，我当时没能听清你的声音。”
“要我说这只能怪上古诸神了，”Loki摆了摆手，毫不介意。“我意识到你根本分辨不了我说的话以后，就想了另一个办法跟你交流。然而，那个时空的我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占有欲非常强。”
Thor突然想起了那个时空的Loki两天前那次毫无征兆的身体不适，“所以那是——”
Loki抬手示意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Thor突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那你成功过吗？”
Loki只是笑而不语，看起来他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
Thor叹了口气。都无所谓了，沉湎于那些问题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他看向Loki，舒展开笑容，“能再见到你真好。”
“关于这件事，我还要提醒你一下，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抓紧每分每秒好好看看我，趁着还有时间。”
Thor已经猜到了原因，但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这么说？”
“你现在还在转移的过程中，在接下来的任何时刻，你都有可能从这里消失，回到我们的世界。”Loki别过脸去，看向远方的雾气，“这是最好的结局了。毕竟，这里可不是什么适合活人生存的地方。”
“.…..我明白了。”
“相信我，回去的路会很轻松的。”
“我并不怀疑这一点。”Thor转动着脑筋，想说点什么。尽管他知道Loki已经听过了自己说给那个时空的Loki的每一句话，他也必须要在离开之前再和Loki说点什么，至少是一句谢谢。
“Loki……”他艰难地开口了。
Loki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很高兴认识你，Thor Odinson。”
Thor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而且他居然真的展开了一个笑容。他也伸出一只手，“我也很高兴认识你，Loki Odinson。”
手指相触，两人眼神紧紧交缠在一起。两只手还握着对方，Loki突然向前了一步。
Thor还没反应过来，Loki就轻轻踮起脚尖，在他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吻。
他退后站好，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我想，我很快还会再见到你的。”
Thor还没来得及细想Loki的话究竟是安慰还是诅咒，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向上的牵引。湍急的水流声奔流进他的耳中，牵扯着他穿过时空。
在失去意识前，他最后见到的画面，就是Loki抬头看着他的方向，脑袋微微偏向一侧，嘴角向上，温暖而平静。
***
再次醒来的时候，周遭一片黑暗。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叫嚣着疼痛，像是被研磨机碾过，再狠狠摔在了地上。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确实是他的身体。
他静静地躺着，身体像灌了铅一样难以动弹，大脑缓缓地转动起来，试图想起自己此刻应该身处何处。
关于那个平行时空的一切此刻都感觉那么的遥远而不真切，但他却丝毫不怀疑那些事情都发生了。不论如何，都还有那样一个时空存在着，而他也可以祈祷，那里不会重蹈这一时空的覆辙。
又过了一阵子，他的耳朵渐渐开始运作起来，远处战场上的厮杀声隔着房门传了进来，还有一些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听起来有些陌生，但没有恶意。尽管他的身体似乎受了重创，但至少听起来还是有盟友在帮助他的。
确认完这些，他稍稍放松了神经。身体还动弹不得，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分辨自己听到的那些声音，然后静静等待。远方的叫喊声、炮火声、爆炸声他都丝毫不落地听着。
而除了这些，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似乎带着点挑剔的傲气，轻柔地传进他的耳朵，宛如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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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注：
原文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我还是很希望这个故事能有一个更光明的结局，所以写下了下面这一页。
原本的结局其实已经很美好，他们真的永远不会分开了。如果希望看到更HE的结局，可以往后翻，希望能让大家看得开心。^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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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Thor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脸上一片濡湿。
所以这就是Loki最后那句话的含义吗？
心口像是有某种刺痛，却又柔软万分。一时间，他思绪如泉涌，战场上的声音似乎已经被过滤，伴着那熟悉的耳语，脑海中闪现着千百年来那个黑发绿眸的身影在他记忆中留下的痕迹。
他不该奢求更多了，Loki大概又是打破了什么规矩，才能用这种方式与他“再会”。
尽管这么想着，他心中依旧产生了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希望那个九界中最强大的法师能多打破些规则，能真正与他再次相见。
毕竟，不论是另一个时空的Loki，还是属于他的那个Loki，都还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没了Loki，他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想到这个问题，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他大概永远也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房门突然被开了。
外面的光线漏进原本黑暗的房间，突如其来的光亮让Thor有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
努力转动脑袋，他将视线转向了光源。
门口的人有些模糊，那个修长的身影站在光中，仿佛镀上了一层金黄的光晕。
Thor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屏住了呼吸，似乎一点轻微的动作都会打破眼前的幻觉。
那人走了进来，墨绿色的披风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摆着，一如Thor记忆中那般意气风发。
他在Thor的床前站定，俯身冲他露出一个微笑。
“我亲爱的哥哥，你为我哀悼了吗？”
Thor正欲开口，那有些苍白的手指先抚上了他的脸颊，擦去已经有些干涸的泪痕，“啧啧啧，你不会以为我说的‘我们还会再见面’只不过是声音上的相见吧？”
Thor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周身的血液开始奔腾，耳中也随着血流轰鸣作响，这时他才意识到，刚刚开门的那个瞬间，那熟悉的耳语就停下了。
“Loki……”
他有无数问题想问，然而却梗在心头不知如何开口。
最终，他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
“我爱你。”
床边的人似乎有些惊讶，手指顿了顿，描绘起他眼罩的轮廓。
“我也爱你。”
***
晚些时候——
“所以，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某些人对我的思念过于执着，打动了上古诸神——”
Thor捏了捏怀里人的屁股，无声地警告他好好回答问题。
“好吧，这当然是有代价的。我和他们达成了一个交易。”
果然。Thor眉头一皱，心里又泛起了担忧，“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傻事？”
Loki抬起脸，冲他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承诺，在我死后——我是说再次死后——成为虚无之境的守护者。”
见Thor有些不解，他继续解释道，“虚无之境就是先前我们相遇的那片半岛。上古诸神要进入下一次轮回了，他们需要有人去守护那个处在生死之间的时空。”
Thor沉默着，似乎是在消化Loki的这番话，然后才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所以你将永远不能轮——”
“是的，我将不能继续轮回了。”Loki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Thor看着他，这难得一见的郑重让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那么，我可以陪你一起留在虚无之境吗？”
Loki抬起眼，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需要这样，根据我们的协议，你可以经历正常的死亡和轮回——”
Thor打断了他，“那是你们的协议，但我不愿意。我希望能和你一起留在那里，哪怕这是一件没有终点的事情。你知道的，没有你我无法走下去。”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大概这就是那个问题的答案了，Thor如果没有了Loki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这本是个不成问题的问题，Thor根本就不能失去Loki，遑论失去后该如何拾起已经不再完整的自己？
Loki怔怔地看着他，眨了眨眼，想要赶跑眼底突然升起的热意。
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只是缓缓靠近，直至双唇相抵。
我可以为你冲破所有禁忌，
打破所有规矩。
即使死无葬身之地，
困在无始无终的光阴。
只因你才是我生命的真理，
是组成我世界的全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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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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